帕武在巴基斯坦的Hunza峡谷打坐

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必经地,也有玄奘的足迹

       讲真,黄晓明演的大唐玄奘,可能要输给下边这位不丹“男神”。

       身材挺拔、五官俊朗的帕武(Pawo)曾被无数光环笼罩:不丹贵族之后、当代佛教领袖宗萨仁波切的贴身摄影师、著名导演赖声川的女婿——但2年来,他放下一切,脚踏实地地重走了玄奘之路。

       这段旅途并不娱乐,充满孤独,却让他看见了历史更深处的玄奘。图2

帕武在巴基斯坦的山谷中徒步

       帕武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家族是不丹外交世家,父亲是不丹驻科威特大使,母亲是赫赫有名的宗萨仁波切的堂姐,作为独生子,他在美国念完大学,回到“地球上最幸福的国家”不丹,娶了赖声川年轻美丽的女儿。

       光是婚礼上的许诺,就足以颠倒众生:“希望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修佛法。”

       帕武放弃的是一整片森林。身高1米85、相貌堂堂的他,拍的一手好照片,至今拥有无数女粉丝。

       这样一位高富帅,为何想到重走玄奘路?

       用他自己的话说:想要寻找那个真实的玄奘,体会他所经历的身体与灵魂的锤炼。

       他告别家人,用了近两年时间完成这段旅程,记录下沿途的故事,试着像玄奘一样穿行于那些极度危险的区域,体会玄奘的内心世界。

       结束时,他体会的,远比镜头记录的更多。玄奘,不再只是印度所有佛教遗迹都会见到的陌生名字,它似乎意味着一场真正的修行。

       现在,帕武打算发布新书。玄奘之路是去佛国朝圣,正是他为佛国取名“印度”。玄奘眼中的印度佛教如同秋夜当空的满月,予人心灵以清净。帕武因此将新书名称暂定为Light of the Moon,以此纪念玄奘之路如月光般的心灵指引。

       他经历了些什么?趁着帕武来访拉萨,一直关注着喜马拉雅地区艺术家的醍醐君决定跟他聊聊。

帕武

       醍醐君:你是怎么想到重走玄奘路的?

       帕武:我(婚后)住在印度,印度是佛教诞生地,每次我拜访那些佛教圣地,都会看到一行字:这个地方由玄奘记录... 

       这个中国人到底是谁?

       我十分疑惑,就开始研究。我发现,尽管《西游记》家喻户晓,却没多少人知道他真实的故事。

       印度传统和中国传统差异很大,中国人喜欢把所有发生的事记录下来,印度人却喜欢通过口口相传。外族入侵后,曾经的印度几乎消亡了。

       直到玄奘写的书被翻译成英文后,那个作为佛教国家的印度才浮出水面;也证明了,佛陀确实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

       我做这个项目,是希望人们知道,若不是因为玄奘,佛教差一点儿就要从印度的历史中消失了。

       很多人是从《西游记》中了解玄奘的,但真实故事压根不像书里那么有趣,他一路上遇到千难万险,也与死神擦肩而过很多次。

       玄奘一个人跋涉过这条漫长的路,没有孙悟空的陪伴。

野鹿苑,一名沐浴者。

佛陀得道后,在野鹿苑初次布道。

也是因为玄奘,此地为世人所知。

       醍醐君:您的这一路,一定也遇到了许多困难。

       帕武:玄奘的路决定了,我要去一些别人不敢去的地方,比如巴基斯坦。

       我的朋友们都问我,你为什么要去这么不安全的国家?

       我觉得,你要是想追寻玄奘,就要去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包括那些害怕和惊吓。如果仅仅因为巴基斯坦或是中国新疆不安全,就逃避,那整段旅程就失去了它最本质的意义。

喜马拉雅山脚下宁静的村庄

       当巴基斯坦发现我这个外国人时,他们非常紧张,因为在这儿,外国人经常被绑架,尤其是动荡的北部地区,于是我获得了保镖随行的待遇。

       我在一个叫帕斯通(音译)的小村庄住了两晚,那里非常动荡,也曾是塔利班据点。那2天,保镖都站在我的门外,连吃早饭的时候都跟我形影不离。

路上的巴基斯坦守门人

       事实证明,如果你永远都不敢出去探索,一直呆在所谓的舒适圈(comfort zone)里,就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什么样。

       你可能会觉得那些人跟我们都是不一样的。

       但是自从我去了巴基斯坦、去了新疆,我发现,人与人并没有什么本质不同。

       在帕斯通的时候,我跟很多当地人交谈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信仰,他们也像我们一样爱惜家人。

       也许世界对他们的误会一时半会不能消除,但是那些人都只是过着平淡日子的普通人。他们也会对外面的世界抱有好奇心,会向我打听,这样交流的过程非常愉悦

敦煌,丝绸之路上的重镇

       醍醐君:新疆也充满了未知。

       帕武:新疆也是一个少有外国人的地方。当地民警有一天进入我的房间,询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来多久、来干啥?

       我只能说,你们知道吗?公元7世纪的时候,有一个伟大的人物曾来过这里,他名叫玄奘,我正在追寻他留下的足迹;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尊重和敬畏曾经发生在这儿的历史。

巴基斯坦老人,他的烟、古城、和山

       醍醐君:你做了玄奘做的事吗,还是只是记录?

       帕武:我不断尝试去寻找玄奘留下的遗产,因为那些有形和无形的东西,都是他留给后世的宝贵财富。

       在我的书里,我记录了其中一些故事。比如,在菩提伽耶有一个11岁的小女孩,每天早上她都去寺庙卖金盏花,然后上学,放学后再卖花,维持他们家的生计。

       是玄奘让人们知道了菩提伽耶,她才得以在此处卖花,才有了生活的希望。

       释迦牟尼在蓝毗尼出生,在菩提伽耶得道,在鹿野苑传法,在拘尸那迦涅槃。如果没有玄奘,这些地方或许依旧是默默无闻的贫穷山村。蓝毗尼就曾被用作印度教祭祀的场地。

       玄奘就好像太阳,虽然已经下山,但光辉和温暖仍在。

小女孩和她的鲜花,敬献给佛

帕武说,这也是玄奘带来的因缘

       如今,每年有超过80万人来到菩提迦叶,这是80万佛教徒,80万个灵魂,也是80万个玄奘留下的故事。

       这段旅程中,我拍照、记录所见所闻,但收获远不止于此。这是一段让我发现自我的旅程,同时也发现了人性的美好。

佛国斯里兰卡海滩上奔跑的孩子

       我在敦煌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在敦煌研究中心工作的人,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和修复敦煌的壁画、文物。

       他们说,住在敦煌很艰苦,任何吃喝玩乐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能把家庭成员安顿在附近的城镇,以便接受教育和医疗保障。

       这是一种献身的觉悟,我认为这些品格也是玄奘精神的延续。

在佛陀诞生地蓝毗尼打坐的僧人

       醍醐君:您与您的上师宗萨仁波切交流过这段旅程的体会吗?

       帕武:当然,我们会交流任何事情。他是我的精神支柱。

       当我在敦煌,他会告诉我,该记住什么,甚至重走玄奘路的想法也是受到了他的启发。

       我们的联系非常频繁,因为他是我的精神导师。人们可能会以为精神导师只能指导你精神层面上的困惑,但我认为远不止于此。

       他更像是我的父母,可以给我任何事情的建议。我们的关系难以用语言描述,但绝不只是老师和学生。

宗萨仁波切,当代最著名的佛教精神领袖之一

而在菩提伽耶,他也是一名朝圣者

       醍醐君:你曾经说在美国,你的生活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派对,后来为何会追随宗萨仁波切,也彻底改变了生活的方式?

       帕武:说起来很有趣。我11岁的时候,遇到了宗萨仁波切。他问我你长大以后想干嘛?

       我说:我不知道——毕竟当时我只有11岁呀。

       他说:你想为我工作吗 ?

       我说:好啊!

       他说: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如果你答应,将来就应做到。

       他当时就给我父母打电话说,你们的儿子说以后要为我工作。当我念完大学,他就要履行约定,“你们来做一个见证”。

菩提伽耶,佛陀悟道成佛之地

       在此之后很久,我们都没有再聊起过这段对话。

       可当我毕业后刚回到不丹,就收到一封来自宗萨仁波切的短邮件:X月X号,来印度吧,履行我们的约定。

       于是我就去了。当然,我不是一个僧人,我也有我在乎的家庭朋友,作为一个摄影师,当市面上有新的相机发布我也会跃跃欲试。但是精神上的修行与这些是不冲突的,所以我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恒河日出

对于很多印度人来说,这不是一条河,而是女神的母体

浸润河中并非沐浴,是在母体中获得重生

       醍醐君:您曾说,要与太太一辈子一同修习佛法。这一路上,您与太太保持怎样的联系,有过怎样的讨论?

       帕武:这两年间,我太太很少能和我一起。但他是这个项目很重要的一部分。她一直在背后支持我,照顾孩子,她给了我自由,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事。

       在我看来,结婚的意义在于,帮助对方更深入地认识自我,这才是夫妻相处之道。

菩提伽耶,一位接受剃度的缅甸女孩

重庆女孩,第一次到菩提伽耶朝圣

这位泰国女孩每年在菩提伽耶居住两个月,日日在此地行大礼拜

       醍醐君:您参与过宗萨仁波切多部电影的制作,如果由您拍摄一部关于玄奘的电影,您会怎么做?

       帕武:我认为,最重要的是还原他真实的经历。当人们离开电影院,在路上回味电影的时候,记得的不是哪位明星很帅、哪个场景很酷,而是找到自己心中的玄奘,能够产生共鸣,我就满足了。

清晰的光,帕武作品

       醍醐君: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不会冒犯,做赖声川的女婿的什么体验?

       帕武:(笑)很多人都问过这个问题。我非常幸运他能够成为我的岳父,我想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能够在这辈子与这么多好的人相遇。

玄奘之路

长安(今陕西西安)——秦州(今甘肃天水)——兰州——凉州(今甘肃武威)——瓜州(今甘肃安西县东南)——玉门关——伊吾(今新疆哈密)——高昌(今新疆吐鲁番)——阿耆尼国(今新疆焉耆)——屈支国(今新疆库车)——跋逯迦国(今新疆阿克苏)——凌山(今天山穆苏尔岭)——大清池(今吉尔吉斯斯坦伊塞克湖)——素叶城(即碎叶城,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西南)——昭武九姓七国(都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铁门(乌兹别克斯坦南部兹嘎拉山口)——今阿富汗北境——大雪山(今兴都库什山)——今阿富汗贝格拉姆——巴基斯坦白沙瓦城——印度(新德里——蓝毗尼——那烂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