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已90高龄的阿旺·却太尔老人在兰州家中

2007年3月25日,多云间晴,气温4~18度,上午10:00至12:06,兰州民族花苑,阿旺•却太尔家中。

采访中,九十高龄的阿旺•却太尔教授思路清晰,从容淡定。当回答完一个问题后,他总是认真追问,“这一段清楚了没有?”“下一个问题是什么?”并对他经历中所涉及的人名、地名再三订正,时不时嘟囔一句“我就是当了一辈子教书匠,这有啥好说的。”平和,严谨,又有些孩子气。很多外人看来极富传奇色彩的事,在他口中,平凡得就像到昨天下午南关十字转了一圈。

据了解,阿旺•却太尔老人生于1918年,青海省湟源县人,蒙古族。西北民族大学藏族语言文学系教授、硕士生导师。7岁出家,1947年毕业于青海塔尔寺哲学院。1951年护送十世班禅进藏,并参加和平解放西藏的工作。1953年调入西北民族学院任教。在职期间,曾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一、二届学科评议组成员,国家民族学术委员会一、二、三届委员、甘肃省高校职称评审委员会委员、少数民族语言学科组组长、甘肃省翻译专业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委员、中国蒙古语文学会会员、甘肃省民族学、宗教学学会顾问以及甘肃省人大第五、六、七届常委。精通藏、蒙、汉三种语言文字。编著有藏汉对照的《安多藏语口语》、《口语语法》、《安多藏语口语词汇》等教材,还牵头编写了《藏汉词典》。1978年出版《藏文古词浅释》一书,1981年发表论文《藏文在历史上的三次厘定》,并将《红楼梦》(前20回)译为藏文本。出版专著发表论文十多种,达数百万字。1993年退休。

青海省湟源县蒙古族与藏族有着很深的历史渊源。从明崇祯八年(公元1636年)起,他们就信奉藏传佛教,并有长子出家为僧的习俗。

1925年,日后成为藏语教授的阿旺•却太尔在塔尔寺出家了。当时,这个属马的蒙古族孩子刚满7岁。在塔尔寺,阿旺•却太尔先是跟随当“阿卡”的伯父学习藏文和寺里的基本仪规,后师从多位著名藏学家。在恩师们的悉心教导下,他系统地研习了大小因明学及诸多藏学典籍,藏文水平和佛学知识有明显提高。同时,它还自学了蒙文和汉文。这为他后来从事藏语文教学、藏学研究和藏语翻译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947年,而立之年的阿旺•却太尔离开了寺院。

“藏语文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它的典籍与汉语文一样,浩如烟海。那时候,老师的要求相当严格。”在回顾这一段日子的时候,老人说。

1951年4月,西藏地方政府派出以阿沛•阿旺晋美为首席代表的代表团到达北京,同以李维汉为首席代表的中央人民政府代表团谈判,终于5月23日签订了《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简称“十七条协议”),宣告西藏和平解放。

同年11月,由时任西北军政委员会驻班禅行辕副代表的中国民族问题理论家、宗教学家牙含章率领的班禅行辕及堪布厅一行1500余人从西宁启程,护送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大师进藏。阿旺•却太尔随从前往,任牙含章的藏语翻译。

一路上,翻雪山、过无人区,冰雹、风雪就像家常便饭。“羊皮袄上的布面烂成了索索,硬棍草把骆驼掌都戳通了。驮东西的骆驼成批倒毙,我们就把东西放到马背上,我们只好步行。那时候就怕掉队,一掉队就完了。” 阿旺•却太尔说。

在拉萨,西藏交际处处长听说阿旺•却太尔精通藏、蒙、汉三种语言后,极力劝说他留在交际处工作,他没答应。

1953年,从西藏返回内地后,阿旺•却太尔便被上级调到时称西北人民革命大学兰州分校第三部(藏民问题研究班),即如今的西北民族大学藏语系执教,一干就是40年。当时,“革大三部”的主要使命是培养藏族干部。对于这一阶段取得的成绩,阿旺•却太尔老人不愿多说。据西北民大马叶旦撰文介绍,当时,“由于来校学习的不少学生存在语言方面的障碍,他便利用工作闲暇时间编写了一部藏汉对照的《安多藏语口语》教材(共8册)和《口语语法》,解决了热衷于民族事业,勤奋好学的同学们的燃眉之急。随后,他又编写了《安多藏语词汇》一书。该著作的问世,填补了历史上安多藏语口语无工具书的空白,受到了广大师生的一致好评。”

文革期间,西北民族学院被撤销。阿旺•却太尔在夏河县待了3年。这期间,他干过保卫、在行政上搞过翻译,工作变动频繁。提起那段日子,老人直摇头。

文革结束后,西北民院恢复,阿旺•却太尔又回到了他熟悉的讲台上。刚刚拨乱反正的西北民院教材奇缺,他就自编自写。1978年复教后至1993年退休前,他所写的学术专著和相关论文达数百万字。其中尤为突出的是《藏文古词浅释》这本书和《藏文在历史上的三次厘定》这篇论文,学界反响很大。此外,由他牵头编写的《藏汉词典》在广大藏族师生和涉藏知识分子中好评如潮。1979年,西北民院以他和另外两位教授的名义申报藏文硕士点被获准,使该院少语系藏文研究室成为当时西北地区惟一的藏文硕士研究生点。

把古典文学奇葩《红楼梦》翻译成藏语,是阿旺•却太尔藏语生涯中的点睛之笔。他翻译的藏文本《红楼梦》(50回),1981年出版(20回)。当时,《西藏研究》上有文章说,阿旺•却太尔的《红楼梦》藏语译本贴切、雅驯,通俗易懂。即使撇开原文独立来看,也是好文章。国家民族翻译局的藏语翻译在给阿旺•却太尔的信中连连称道他的《红楼梦》译本中的散文部分。“《红楼梦》中,涉及人称、建筑、餐饮的地方不好翻,因为藏语里没有对应的词。” 阿旺•却太尔老人说。对此,老人觉得很遗憾。

阿旺•却太尔的成就得到了社会的充分肯定。六世贡唐仓大师和六世嘉木样大师对他多年来为藏语文所做的贡献表示嘉许。从 1977年起,他接连担任甘肃省人大第五、六、七届常委,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一、二届学科评议组成员,国家民族学术委员会一、二、三届委员,甘肃省高校职称评审委员会委员,甘肃省翻译专业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委员等社会职务。

近来,阿旺•却太尔老人的眼睛不太好,“写字很困难,看报纸也只能看标题了。”采访中,老人的家人告诉记者,老人平时坚持练毛笔字,很注意养生之道,他还准备在助手的协助下整理整理未结集的文稿。